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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面新闻编辑 | 李慎
一个跨境包裹，从中国商家手里运输到海外某消费者手中，究竟需要多久的时间？在过去几年的持续探索中，菜鸟给出了20天、10天、5天等不同的答案，不同时效搭配不同价格凑出了更具性价比的产品矩阵，这让菜鸟在2024年财年实现了日均跨境及国际包裹500万件的阶段性目标。
而这些产品背后，菜鸟的全球跨境物流网络是最重要的支撑。如今，随着阿里巴巴将目光聚焦于电商之上，菜鸟也启动了聚焦战略，国际化和科技成为目前菜鸟新的战略方向，而部分国内快递和速卖通、淘天集团相关的部分物流服务从菜鸟剥离。
菜鸟的这次精编版图的调整究竟会给3.0版本的菜鸟带来什么，答案藏在菜鸟全球跨境物流业务之中。
全球跨境物流成命脉
7月27日，申通快递宣布拟收购丹鸟物流，菜鸟聚焦国际化的发展战略被推到了行业的聚光灯下。菜鸟此前还把部分平台物流业务划拨给速卖通和淘天集团，这波收缩策略也让行业心生疑窦。
8月初，菜鸟高级副总裁、跨境物流总经理熊伟向媒体阐述了菜鸟的国际化战略。一方面，菜鸟的策略要与阿里巴巴集团的整体策略一致，提高市场竞争力，另一方面，菜鸟在跨境网络已经持续投入多年，如今出海趋势还在创造更多跨境物流需求。
据熊伟介绍，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菜鸟结合自身发展需要以及阿里巴巴集团整体的战略安排，确定了把全球化和科技作为主要的发展方向，而直接服务于阿里巴巴电商平台的物流管理则交由平台自己去做，支撑这些物流服务的物流网络架构、外部客户等，继续由菜鸟掌握，加速市场化发展。
在过去近10年的时间里，菜鸟在国际仓储、供应链方面持续投入，陆续推出了高于当时时效的国际物流产品，比如“2美元20日达”“5美元10日达”“10美元5日达”，以及“泛欧3日达”等。通过相较于当时市场更具性价比的产品，菜鸟在全球跨境物流市场拼下了立足之地。从订单量来看，2024财年（截至2024年3月底），菜鸟日均处理跨境及国际包裹超过500万件，这一订单规模超过了目前全球头部的物流企业。
如此庞大的件量，逐渐让菜鸟重资产投入的全球跨境物流网络得以高效、低成本运转起来。在菜鸟过去多次公布的季度、年度业绩中，“国际物流带动营收增长”的观点几乎从未缺席。尤其是进入到2018年之后，菜鸟在跨境物流、供应链等业务版图上的野心愈发显著，持续笃定地在全球物流网络的关键节点、重点干线以及末端配送、快递柜等方面投入，并采用资本并购的方式拿下递四方这一跨境电商综合服务商、部分国家的末端配送公司等，从而在原来的跨境物流架构中进一步织密网络。
这一持续性的战略部署，成为支撑菜鸟进入3.0时代的关键。熊伟透露，目前菜鸟的业务结构中，全球化业务的占比已经超过一半，未来占比还会越来越高。
熊伟向界面新闻等媒体表示，菜鸟2013年成立后的第一个五年，是菜鸟的1.0时代。彼时的菜鸟推出了电子面单、APP等产品，以技术驱动物流。2018年之后到2023年，菜鸟在仓储、供应链等业务上大手笔持续投资。到了2024年之后，菜鸟更强调全球化和市场化，也就是上文提到的聚焦战略，以及扩展外部客户。“菜鸟外部业务已经超过来自阿里巴巴的业务，接下来会加速市场化。”熊伟向界面新闻表示。
这番阐述正是菜鸟剥离部分物流业务的逻辑支点，更市场化的竞争才能锻造出更独立的菜鸟。实际上，在过去几年，菜鸟的外部客户占比一直都是菜鸟和行业关注的重点，它意味着菜鸟是否有更强的应对外界市场的能力。如今，在阿里巴巴集团整体的战略布局之下，速卖通、淘天集团的业务不再指定菜鸟，菜鸟要想拿下这些商流，也需要与第三方物流服务商们一同竞标。
“菜鸟是最早一批去投入像跨境电商等全球化的快递，包括投入核心的物流干线、eHub（电子集散中心），前几年这些业务有了更近一步的发展。”熊伟对界面新闻等媒体表示。他近一步表示，对全球化的物流网络的需求进一步增强了，包括中国的出海电商平台、海外的全球化企业等，都在加速发展，而这些平台都逐渐成为菜鸟的客户。
除了上述因素以外，国内市场愈发内卷也让菜鸟更重视海外市场。熊伟从资本开支的角度分析称，在中国建立一张快递网络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现在已经进入到高手之间的竞争，在海外建立一张物流网络相对容易。但他也提到，海外市场有海外市场的难度，比如不同国家有不同的政策，而且在诸多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如何实现网络的稳定性、不断突破时效和产品的竞争力，是件很难的事情。
而在盈利空间上，国内快递的价格持续创下新低，利润空间几无可拓之处，跨境物流成本在商品中的占比高达20%-40%，DHL的跨境快递的毛利率则高达逾20%。不过，熊伟也表示，国内的跨境物流企业能把利润率做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其产品的时效差异性和竞争力，业务体量的提升和技术的应用，可能会进一步拓展盈利的空间。
跨境时效
在菜鸟的全球化业务中，超过七成与电商相关，而其主打产品为“5美金10日达”，占到国际物流七成左右的份额，“10美金5日达”的升级产品，也逐步占到20%-30%的份额。相对而言，更早推出的“2美元20日达”的产品，则从曾经的主流位置上退下，目前只在少数国家的少数类目上使用。
菜鸟产品结构的变化，恰说明了时效性的重要性，这也成为菜鸟一步步将跨境物流网络开枝散叶的核心支点。“物流是一个高度规模化和网络化的业务，我们的体量越大、效率越高，成本和时效就能做得越来越好。”熊伟对界面新闻等媒体表示。
他进一步表示，时效的提升不仅能提升消费者的体验，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复购。“我在跟一位海外电商平台的CEO聊的时候，他有一个非常清晰的数字，比如在多少天以内，如果每提速一天到货，消费者的复购率会增加多少。今天这一单快递到了，我才会下下一单，换句话说，我每一单到得越快，我每年的购买频次就会显著的增加。”
在跨境贸易中，物流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大约100美金的跨境GMV（商品交易总额）里面，有1/3是跟物流供应链相关的成本费用，而物流效率的提升，则是跨境的商业模式是否能够走通、持续优化的关键。
迄今为止，菜鸟的物流网络，已覆盖近200个国家和地区，实现深度运营的国家有50个，海外本地快递已经覆盖9个国家，并建立了18个海外分拨中心、40多个海外仓、跨境物流仓库也超过300万平方米，而在干线运输上，菜鸟每周约有170架次包机、包板（承包特定航线航班上的固定集装板舱位），此外还有超过2700多条卡车运输路线。
基于这些基础设施，菜鸟可以向客户提供跨境快递、全球供应链和海外本地物流服务。随着业务量的增长，菜鸟还计划继续加密全球的物流网络，比如联合合作伙伴一起推进全球干线网络的拓展、借力AI技术的发展，进一步提高时效。
更快的时效、更确定的履约性，是跨境物流竞争力的体现，菜鸟也很清楚这一点，上述4个环节，每个环节都需要做到极致高效。位于广东东莞的菜鸟沙田分拨中心，是菜鸟自动化程度最高的分拨中心，该分拨中心于2024年9月投入运营，目前日均处理包裹达到上百万件，总时效比上一代分拨中心提升20%，最快4小时便可以出库。
界面新闻在该分拨中心实地探访时看到，当货物一车车进入到分拣中心时，首先是解包动作，即把原本一整包的商品拆开进行分拣，大部分环节都是以自动化操作为主，但部分环节对人工的需求依旧很高，比如给商品更换标签。
菜鸟跨境物流东莞分拨中心负责人士国对界面新闻表示，不同区域操作需求不同，比如很多包裹不同形状和不同的出口规则，很难做到自动化贴标，此时还是需要人工加以补充。但他也提到，现在算是自动化的初期阶段，未来自动化的程度还会进一步提高，近期正在考虑计划引入无人车。
值得注意的是，菜鸟东莞沙田分拨中心的货物，有八成会首先来到菜鸟在香港的eHub，通过重新打板、安检等环节，将货物发往不同的目的地，日均处理出口货物超过10万吨。菜鸟香港eHub是菜鸟全球智能物流骨干网辐射全球的核心枢纽，4小时航空辐射圈可覆盖亚太核心市场，高时效产品可以做到72小时抵达全球。
菜鸟香港eHub-智慧货运中心规划与解决方案高级经理健敏告诉界面新闻，在菜鸟国际业务的货物中，50%以上的空运货物都需要经过这个位于香港机场旁的eHub。
作为一个货物中转的场地，eHub的运转效率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跨境物流的时效。对时效的把握，依然要靠科技的支持。
今年6月，菜鸟在香港eHub全面投入使用RFID（无线射频识别智能芯片），相当于每件跨境包裹都用上了“数字身份证”，从而取代人工PDA扫描。通过这一技术，当货物经过仓库里各处安装的“读卡器”时，可以自动、快速地识别“数字身份证”的信息，并且把它当前的位置和状态信息实时更新到系统里。
卸货、安检、存储、打板至出库等流程，都可使用该芯片对产品进行录入，大大节省了时间，菜鸟香港eHub处理包裹的时效较传统货运中心可提升30%左右。此外，智能搬运机器人（AGV）、航空货物处理系统MHS系统等也在不同程度上增加了eHub的处理效率。
客户客户还是客户
无论是基于菜鸟找到优势领域继而聚焦，还是与阿里巴巴新的战略保持一致，对菜鸟而言，聚焦全球化的成败都不是对过去的评判，而是是否能够找到足够的新客户，去运维如此庞大的菜鸟跨境物流网络。
在回答界面新闻等媒体提问时，熊伟透露，目前菜鸟的客户主要包括电商平台、品牌商家或者电商平台上的大卖家以及中小卖家、甚至是零散的个人买家，其中电商平台依旧是菜鸟最主要的客户。针对头部的客户，菜鸟希望与之确立更长期的合作，提供定制方案，菜鸟的网络拓展和优化与这些头部客户的业务规划有比较强的互动和绑定。而品牌商家和电商卖家，则更多地采用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区域化销售模式。他还提到，之前通过并购递四方，菜鸟也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大幅升级了客户矩阵和客户结构。
菜鸟客户结构稳定性和增长空间，离不开中国商品出海的趋势。海关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我国跨境电商进出口总额1.32万亿元，同比增长5.7%。不仅如此，“产品出海”正在走向“品牌出海”，进一步激发了跨境物流的新需求。
熊伟对此分析称，相对于国内电商40%的渗透率，海外多数国家的电商渗透率只有10%-20%，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然而，物流服务却是困扰一些商家和平台的难题，比如在马来西亚，一些想要出海的中国品牌首先找到菜鸟等具备中国效率的物流服务商，了解当地市场政策、仓储和运输的问题等，继而制定更详细的出海计划，包括如何设立门店等关键问题。
菜鸟也就此不断拓展业务。今年年初，菜鸟位于马来西亚吉隆坡的这座数万平方米海外仓货量只有一半，到了7月份，这里的货量已经爆满。“还有很多客户排队想要跟我们合作。”菜鸟马来西亚和新加坡海外仓的负责人Bruce告诉界面新闻等媒体。基于市场需求，菜鸟位于吉隆坡的这座海外仓计划将其面积再增加一倍。该海外仓服务多家中国出海品牌和本地的快消客户，包括当前最受关注的中国某潮玩品牌，而菜鸟主要提供仓储和门店配送服务。
熊伟也表示，越来越多制造商和品牌，开始在海外搭建生产基地或者开设线下门店，跨境供应链需求增加，汽配、快消、潮玩行业等领域的表现尤其明显。
不止如此，中国产品的竞争力全球皆知，海外的公司也希望通过菜鸟接入中国出口供应链，把中国具有竞争力的产品带到海外市场。熊伟告诉界面新闻，海外一家市场超过千亿美元的公司，七八年前与菜鸟的合作主要是基于技术合作，如今与菜鸟达成了在跨境领域整体区域的合作，是一个立体且长期的合作。
某全球头部保健品电商平台也有类似考虑。去年8月15日，该公司与菜鸟开始合作，入驻位于香港国际机场的菜鸟香港履约中心。界面新闻了解到，通过菜鸟香港履约中心，该公司不仅可以发往国内市场，还会流向东南亚市场，提升了亚太地区的履约效率。菜鸟方面希望，通过这样的合作案例，未来可以跟更多客户达成深度合作。
在熊伟看来，海外仓和供应链是非常确定的发展趋势，越来越多的客户，都有对整个供应链进行转型升级的强诉求，这里面有两个很不错的机会。其中中国品牌更多是把以中国为中心的出口供应链变成在世界多个地区构建供应链中心的全球供应链，海外品牌可能已经完成了供应链的全球化，但希望提升整个供应链的数字化能力。
基于过去多年在跨境物流网络方面的持续投入，菜鸟也希望捕捉到上述种种市场机会，支撑其全球化战略有效落地。同时，菜鸟方面表示未来也会持续在全球性物流网络上进行投入，并根据客户需求在重要市场进一步深耕。
不过，这些投入也是挑战。熊伟表示，物流网络的全球化需要长期布局和大量投入，但如何平衡大体量的投入与业务短期规模、收益，是菜鸟面临的挑战之一；此外，在全球化的过程中，菜鸟需要平衡好统一部署和本地化团队之间的平衡；其三，在一些具有前景的领域，菜鸟也需要做前置性投入，尤其是在一些特殊市场，需要非常笃定的投入，这可能会招致不同的声音，但菜鸟需要坚持下去。
“从资本投入的角度讲，菜鸟已经进入到了相对平稳的阶段。”熊伟对界面新闻记者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