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前，一只死亡的猫头鹰躺在上海的人行道上，被路过的学生小穆发现。经解剖确认，这是一只健康的成年灰林鸮，上海首次记录到该物种。

“很悲哀，也很无奈。”鸟医尹军将其制成标本，12月11日捐给复旦大学祖嘉生物博物馆——灰林鸮的故事将在这里延续。

可能被车辆撞击身亡

11月27日，上海嘉定区华江支路，四年级学生小穆在放学途中注意到，一只鸟静静地趴在人行道上，回家后又和妈妈决定返回查看，发现是一只死亡的猫头鹰。所有猫头鹰（鸮形目鸟类统称）均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为避免遗体被其他动物撕咬，俩人用纸箱将猫头鹰带回家，并辗转联系上了动物保护组织“让候鸟飞”的鸟医尹军。

灰林鸮被撞身亡。受访者供图

到场后，尹军确认这是一只灰林鸮，属于上海新记录鸟种。根据上海野鸟会发布的《上海市鸟类名录2024》，截至2024年末，上海已记录到534种野生鸟类。灰林鸮属于有记录报道，但尚无文献、影像或声音记录作为佐证的鸟种，尚未被列入名录。

经检查和解剖，这只灰林鸮体重516克，体长42厘米。“可以判断是一只雌性个体，脂肪的储存量非常大，胸部的龙骨凹陷，肌肉突出，是一个很健康的成年个体。”尹军说，“这是上海的第一笔记录，很悲哀，也很无奈。”

这只鸮的伤处位于头颅骨左侧靠近耳道的位置，尹军判断是路杀。“基于这些年的鸟类调查和鸟撞案件分析，它应该是被车辆撞击致死，因为是侧面撞击，撞击处不是点状而是块状。被撞后由于飞行惯性，它落到了路边的人行道上。”他表示，从体态看，这只鸟几乎没有挣扎痕迹，很可能在撞击瞬间就已丧生。

灰林鸮正常状态翼展100厘米。受访者供图

灰林鸮是夜行性猛禽，白天通常在隐蔽的地方休息，晚上外出捕食。尹军介绍，其深色虹膜正是适应夜间活动的特征。天黑以后，灰林鸮常低空飞行，凭借听觉捕捉草丛中鼠类的动静。这只鸮很可能在觅食途中遭遇车祸。他提醒，希望大家开车留心，尤其在生态环境良好的路段，注意野生动物出没。

尹军表示，灰林鸮主要生活在山区，捕食鼠类，对农林非常有益。它一般属于留鸟，但因冬天环境变化，食物缺乏，栖息地容易暴露，所以也可能进行区域性迁徙，往南方或食物充足的地方迁飞。“这只鸟可能是随族群迁徙越冬，但我们还没发现其他队友；也可能是迷路掉队了，都有可能。”

鸮的故事将延续

乍一看，这只灰林鸮仿佛还活着——双目圆睁，屹立于树桩之上，羽毛光亮而柔软。

12月11日，几名观鸟爱好者也来到复旦大学观看灰林鸮标本。尹军让大家凑近观察：灰林鸮的羽翼边缘呈锯齿状，这是它的“消音器”。得益于这一结构，灰林鸮飞行时几乎没有声音，能悄无声息地掠过林间，捕获猎物。

灰林鸮的羽翼边缘呈锯齿状，这是它的“消音器”。受访者供图

即便逝去，这只鸟依然珍贵。接收灰林鸮遗体后，尹军便决定将其做成标本。剥皮，去脂，防腐，再用棉花填充，以铁丝做脊柱、固定翅膀，最后塑形成一只站在树上、姿态自然的灰林鸮。因为鸟种稀有，尹军处理得格外谨慎，整个过程耗时7小时。

他表示，标本保存年限与材料新鲜度密切相关，因此他将灰林鸮带回家后第一时间进行制作。选择将标本转交复旦大学祖嘉生物博物馆，是因为馆内具备良好的保存条件，适宜的湿度控制、避光防腐措施，能更长久地保存标本；同时，这里也是一个重要的展示平台，能让更多人了解这只鸟的故事。

祖嘉生物博物馆位于复旦大学邯郸校区，拥有标本9万余件，涉及兽类、鸟类、爬行类、两栖、鱼类、昆虫和植物的全部大类，在全国高校博物馆中首屈一指，并对外开放预约参观。

“标本的意义在于，让人直观、近距离地观察动物特征，比如锯齿状的羽翼。很多影像资料不一定能呈现得如此细致，即便3D还原也未必精准，一些仿生技术也是从标本上学来的。”尹军认为标本仍有价值。他也补充道，现代科技手段发达，人们未必再像过去那样依赖标本来学习，但若能获得标本材料，仍秉持不浪费的原则。在一个真实存在过的生命面前，人们或许能更深刻地理解生态改善与动物保护的意义。

灰林鸮标本。澎湃新闻记者 陈悦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