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特朗普政府面向全球亮出新一版《国家安全战略》。与其说这是政策文件,不如说是特朗普连任后送给世界的一封公开“警告信”。作为共和党重新掌舵后的旗舰级安全纲领,它不仅是接下来几年美国对外行动的指挥棒,也将成为跨大西洋关系尤其是欧洲防务未来走向的强力催化剂。同一天,路透社抛出震动欧洲的消息:美国防部在华盛顿向多国欧洲外交官传递了明确信号,在2027年前,欧洲盟友必须全面接手北约大部分常规防务任务,包括情报共享、防空导弹、战备部署、战略指挥等多个关键领域。结合战略报告与这一通告,特朗普“美国优先2.0”的“安全成本转嫁”模式开始从口号变成实操,欧洲盟友将不得不直面一个突如其来的战略倒逼现实:美国不再想当全球警察,而欧洲必须迅速学会为自身安全买单。

“美国优先2.0”:从带头大哥到北约监督员

这份战略报告不仅像在重新定义“美国优先2.0”,更像在给北约换上一个带有市场逻辑的新标签:美国继续掌握遥控器,但付费者必须换成欧洲。换句话说,特朗普政府想将北约从过去的“安全共同体”变为一个“安全收费平台”,而欧洲盟友则从利益伙伴转变为必须自己掏腰包维持运营的安全客户。如此一来,欧洲安全困局不再是“要不要自主”的选择题,而是“不得不加速自主”的倒逼题,而这个自主,偏偏又来得仓促、拧巴、资源败血且高度风险化。

美国《国家安全战略》所呈现的,是一种制度化的民族主义外交。2025版战略文本是特朗普回到白宫后的第一份全面安全文件,延续了他4年前的“美国优先”,但力度更硬、表达更直接,几乎毫不掩饰对盟友体系的重新结构化野心。在美国战略体系的等级序列中,这份文件是顶层设计、是对美国全球战略的重新定义。其效力直接影响国防预算、外交方向、安全合作机制等。美国对世界的态度不再躲躲闪闪,而是明晃晃地说出自己的算盘:美国要收缩资源,把过去几十年无止境承担的安全义务转嫁出去,尤其不能再次为欧洲的安全“贴钱买单”。

这份文件明确向外界展示了民族主义、现实主义与地缘区域化交织后的战略逻辑:美国的安全目标不再是维护其全球霸权,而是保护有限而具体化的“核心国家利益”。特朗普政府给霸权退位的理由异常坦率:维持全球主导地位“不划算、不可取、也根本不可能”。与其继续燃烧财政、军力与责任,不如将部分资源收缩,确保美国本土与西半球安全。

这种收缩不是简单的孤立主义,而是一种“成本统筹型民族主义”。美国要重新分配安全责任,把全球安全体系从美国独力承担改造成“盟友负责,自己监督,美国只在必要时插手”。如果说冷战后的美国像一个为盟友大包大揽的无限责任的全球警察,那么现在美国试图成为一个收费监管型的安全外包商。

更令人值得深思的是,这种安全收缩不仅仅体现在责任成本的转移,还带有强烈意识形态导向,对欧洲文明合法性基础的否定前所未有的直白。文件居然引用了极右翼“大替代理论”,把欧洲移民政策与文明衰落挂钩,甚至暗示未来欧洲将面临“非欧洲裔掌控多数北约国家”的描述,不仅质疑欧洲文化主体性,更像是在暗示,欧洲未来在价值与政治上可能不再是美国可以信任的同伴。换句话说,这种表述不只是批评,而是一种对欧洲作为战略盟友有效性的根本否认,并以此作为美国减少安全责任的理由。

于是,特朗普政府的战略逻辑正式从“价值同盟”演变为“成本同盟”,北约不再是基于共同文明和理念的安全共同体,而是一个遵循市场原则运转的条件化安保平台。美国不再认为自己需要为欧洲的安全承担义务,欧洲盟友必须自我支付并负责安全维护,而美国保留战略监督权与最后介入权。从“共同防务”到“监督防务”,美国从前线撤到后方,而欧洲则被迫顶上前线位置。

美国逼欧洲“自立自强”?北约或将进入危险的灰色期

在新战略的施压下,美国不再试图说服欧洲盟友,而是选择用时间表和义务清单来“倒逼自主”。欧洲不是主动选择独立,而是被迫迈向一条来不及准备的“安全自理化道路”。对欧洲而言,这是一项高强度、高成本的“强制性转移”。美国还明确暗示,如果欧洲不能按时完成对北约的接管,美国可能退出部分指挥与协调机制。需要特别强调的是,美国并不是退出北约,而是部分撤出安全责任与费用支出,从“领导与付费者”转变成“监督者与战略裁判”,让欧洲成为“负责者与付款者”。

面对美国突然的转变,欧洲内部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与不安。多名欧洲官员将“2027期限”形容为“不现实且带威胁意味”。欧洲盟友所面临的现实困境非常突出,不仅缺少足够资金,还陷入军工产能不足、装备体系碎片化、决策机制缺乏统一等三重困局。欧洲军费增长在国内面临巨大政治阻力,民众并不乐见军费开支急速膨胀;军工系统因标准混乱与采购规则割裂而严重低效,涉及弹药生产、防空系统、网络战与无人武器统一等核心领域,即便大幅追加资金,也无法在两三年内建成自主防御链条。

更致命的是,美国甩出的不仅是技术任务,更是战略任务。美国要求欧洲不仅要承担预算与装备体系建设,还必须学习独立做战略判断,不再依赖美国制定安全逻辑。然而,欧洲长期深度依赖美国,美国标准深入武器采购与作战体系,其军工生产链甚至受控于美技术体系和市场牵引,欧洲防务很难短时间实现独立,所谓“自主防务”更像是一种被迫承担、无准备完成的任务。

然而,即便欧洲被逼向“自主”,欧洲内部却根本无法在战略愿景上达成共识。法国一直希望欧盟成为独立战略力量,试图实现“欧洲军”的构想;德国则更愿意保留美国领导的北约框架;东欧国家出于对俄罗斯的高度恐惧,更坚定依赖美国军事力量,甚至视其为欧洲唯一真正靠得住的安全保障。当欧洲试图战略自主时,它却缺乏战略统一,更不具备能够形成统一防务方向与决策机制的政治基础。

这意味着未来北约可能进入一种结构性转换模式:美国保留核威慑与高端军事能力,掌控战略制高点,欧洲则承担绝大部分常规防御成本与前线风险,并且要在美国监督下“自费构建自主”。这种转型下的北约,不再是完全意义上的共同联盟,而是成为一种“欧洲负责、美国裁判”的防务组织。美国没有离开北约,但变成了“最后介入者”,以最小成本保留最大影响。

这种模式带来的最大风险不是北约力量削弱,而是战略不确定性加剧。责任外包化、承诺条件化、认同基础断裂化,将可能造成三种深远影响:第一,欧洲在能力与责任面前出现错位,导致整体威慑力下降;第二,北约内部战略目标和威胁认知分裂,决策效率被内耗拖垮,甚至演化为多阵营安全态势;第三,美国的安全介入从义务性转化为利益性,根据成本与回报进行选择性保障,使欧洲安全保障变成可谈判的政治筹码。

如果说过去北约的稳定来自美国义务性介入,那么未来欧洲面临的可能是一个战略摇摆、决策混乱、责任分裂的新北约。这意味着欧洲安全的最大危机不是军事力量匮乏,而是战略行动的不确定性与决策机制失控的可能性。北约未来既不会迅速衰退,也不会崩塌,更可能陷入一种“重新塑形却无统一认同、外包成本却保留控制、强势存在却失去方向”的复杂状态。

因此,跨大西洋关系的未来,不再是传统的伙伴关系,也不是美国主导与欧洲追随的线性模式,而是一个充满纠葛的战略新生态:美国有意削减责任但继续控制,欧洲被迫加速自主但难以统一,由此产生安全责任与战略认同的双重裂缝。未来困局的核心不是北约是否强大,而是北约是否还能保持统一、是否会成为美国战略工具、是否会在认同断裂和责任外包中失去决策力。

欧洲被迫走向自主,却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情况下走向危险的未知区域;美国则从无底洞义务中脱身,却可能创造一个动荡不安的欧洲。这种“不退出但不负责”的安全新秩序,或许才是未来全球安全最大的变数,蕴藏着巨大的危机。

(李正东,宁波大学中东欧经贸合作研究院副研究员;马晓霖,宁波大学中东欧经贸合作研究院特聘研究员,包玉刚讲席教授,浙江外国语学院教授,环地中海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