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蔚：在锈迹斑斑的美国海军身上，读懂“时与势在我们一边”

缓缓驶入布雷默顿的 " 尼米兹 " 号航母，1975 年服役至今已有 50 岁舰龄的她即将迎来退休。

直新闻：吴先生，美国海军 " 尼米兹 " 级核动力航母的首舰 " 尼米兹 " 号退役在即，美国维护全球霸权的工具与象征的核航母总数，似乎已经快要凑不齐 11 条了。您对此有何观察？

特约评论员吴蔚：" 尼米兹 " 锈迹斑斑的庞大身躯步履蹒跚地驶入布雷默顿港湾的基萨普海军造船厂，岸边是焦急等候的美国海军官兵家属们，他们摇曳着星条旗，眺望着在海上超期加班的亲人归来。" 尼米兹 " 的甲板上除了站坡的舰员们，仅剩一架很可能是出现机械故障无法起飞归建的 " 超级大黄蜂 " 战斗机。巨舰雄风不再，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看着这个画面，我不禁感慨：一艘航母的命运往往是一个海洋大国命途的缩影。曾经自诩 " 日不落 " 的大英帝国，式微也是从养不起航母开始的，如今这个雄霸人类海洋的美利坚似乎也在呈现出 " 英雄迟暮 " 的一面。

布雷默顿，我太熟了，这里是美军航母服役终点前的最后一站。当年那些出现在中国周边海域作威作福，在军事杂志上 " 仪表堂堂 " 的美军 " 名舰们 "，大多是在布雷默顿完成 " 临终关怀 "。" 福莱斯特 " 级、" 小鹰 " 级，如今终究到了 " 尼米兹 "。这艘舰龄超过 50 岁的老家伙会在这里送别它服役生涯的最后一批舰员，拆除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装备，然后以一种 " 毛坯房 " 的姿态等待最终命运的降临。是的，此刻的她尚不能算作退役，美国国会早有立法在先，美国海军必须依法保有 11 艘核动力航母处于现役状态。因此，" 尼米兹 " 必须等待 " 福特 " 级二号舰 " 约翰肯尼迪 " 号航母在纽波特纽斯造船厂完成最后的建造工序后，才能被拖往诺福克海军基地正式退役拆除。这是极具美国特色的 " 一个萝卜一个坑 "。

这就带来一个灵魂拷问：尽管美国在宪法层面规定了海军必须有 11 艘核航母处于现役状态，但这 11 艘里有多少处于备战状态呢？答案很可能会让你大跌眼镜，只有两艘。一艘是正在太平洋上执行冬季部署任务的 " 林肯 "，另一艘则是在委内瑞拉外海等候特朗普开火命令的 " 福特 "。

进一步的问题就很微妙了，假设台海局势在明天骤然升级，此刻在西太平洋中美海军处于备勤状态下的航母对比是 2 比 1（辽宁 + 山东 VS 林肯）。满打满算把正在执行战斗力生成任务的福建舰与正在日本横须贺维护的 " 华盛顿 " 也带上，那中美航母此刻在西太平洋的对比也是 3 比 2。

现在大家恐怕能更加清晰地理解那句 " 时与势在我们一方 "。

位于布雷默顿的基萨普海军造船厂也是许多美军舰艇退役之前的最后一站，它们将在这里拆除武备 " 卸甲归田 "。

直新闻：锈迹斑斑的 " 尼米兹 " 号仿佛不是个案，这几年美国海军各类舰艇似乎都在承受超期服役的压力与锈迹斑斑的窘境。吴先生，世界第一海军强国遇到了什么困难？

特约评论员吴蔚：观众朋友们一定听过一个英国寓言故事：失了一颗铁钉，坏了一块马蹄，折了一匹战马，摔死一位国王，输掉一场战役，亡了一个帝国。这个故事恐怕并不一定有故事原型，但它浓缩的是人类文明史里的某种必然逻辑，用中国文化去理解，那就是 "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

美国海军舰艇的锈迹斑斑也是同样的道理。对于长期在海洋上航行的舰艇而言，生锈是非常常见的。因此，人工除锈这道工序几乎是全人类海军都要认真处理的日常维护。除锈工序其实还蛮繁琐的，对于舰体内部与上层建筑的除锈，需要人工敲掉锈块，重新打磨锈面，补上防锈漆，再喷涂防水漆。对于舰艇外部乃至底部的锈蚀，则需要把舰艇开进干船坞里进行全面维护。

这就带来两个问题：人从哪来，船坞从哪来？

随着美国产业空心化日趋严重，美国的重工业制造能力大幅萎缩，体现在海军层面就是美国的造船业已经无法为庞大的海军舰艇存量提供足够的产业工人以及船坞。现如今的美国，连新型舰艇建造产能都无法得到有效保障，更何况对现役舰艇进行维修保养呢？

美国人想了一个办法，也是非常资本主义的做法：外包。外包对象除了美国国内的民间厂商，还有美国的盟友韩国、准盟友印度。这种做法可以套用 " 军民融合 " 的说法，乍一听好像挺合理、挺高效的，但实际上从效果去检验就会发现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很多合同承包商并没有仔细刮除舰艇上的锈迹，只是草草涂上一层油漆应付了事。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被掩盖过去了。更离谱的是，美国海军似乎也默许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一些厂商以产能不足为由，把本该进行的年度小修合并到大修环节处理。这就好比一个人生了病不去打针吃药，非要等住进了 ICU 再一并解决。荒唐吗？这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我当年长期跑海军新闻报道，听我们官兵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 " 全舰官兵一杆枪 "，言下之意，不同于其他军兵种，海军官兵与他们的舰艇是融为一体的。也就是说，武器装备的日常维护职责首先是落在军人肩上的。你能想象一位士兵将自己的佩枪交出去给平民打理，再以这杆枪上阵杀敌吗？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光荣传统从来就是爱护装备就像爱惜自己的眼睛一样。可是大洋彼岸的美国早已丢失了这种 " 人与装备相辅相成 " 的海军传统，这种产业性滑坡与系统性怠惰，终究会反映在具体的战斗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