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历史学家、蜚声海内外的先秦史研究专家、中国共产党党员、中国先秦史学会原副会长、上海大学博物馆(筹)首任馆长、上海大学第一届学术委员会委员、历史系原主任、古代文明研究中心原主任、华东师范大学原中国史学研究所所长谢维扬先生,因病于2025年11月5日22时在上海逝世,享年79岁。

谢维扬先生1947年6月出生于上海,1997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68年8月至1978年9月在黑龙江省国营农场工作,1978至1984年就读于吉林大学古籍研究所,师承著名历史学家金景芳先生,先后获硕士、博士学位,是吉林大学培养的第一届历史学博士。1984年12月从吉林大学毕业后,就职于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史学研究所,先后任研究室主任、所长。2001年到上海大学文学院工作,曾任历史系主任、上海大学博物馆(筹)首任馆长,古代文明研究中心主任。

谢维扬教授

2025年11月5日,著名历史学家、蜚声海内外的先秦史研究学者谢维扬先生,因病在上海逝世,享年79岁。11月9日,在上海宝兴殡仪馆3号楼四楼福园厅,举行谢维扬先生遗体告别仪式。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目送着灵车的缓缓远去——

谢维扬先生虽然逝世,但他的学术、他的精神、他的信念、他的人格、他的记忆,仍然回荡在亲人、朋友和学生的心中。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依然记忆犹新。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一花一叶,一沙一粒,一点一滴,透视的是全部和整体。诚如《华严经初发心菩萨功德品》所说:“一切中知一,一中知一切。”

下面,我将选取点点滴滴的记忆与回忆,以彰显恩师为了学术而奋斗、耕耘、呵护的一生,是为“学术人生”。

在恩师的心中,学术就是人生,人生就是学术。不管是读书治学,还是著书立说,或者是教书育人,抑或是日常交往,在恩师身上所恪守的是严正的学术准则,所展示的是浓厚的学术魅力,所体现的是严谨的学术精神,所流露的是温暖的仁者情怀。

严正的学术准则

我之所以跟随谢师读研,是大学同学李远涛推荐的结果。1992年大学毕业,因为考研失败,我回到四川工作,但“读研梦”“学术梦”一直萦绕在心头。1995年,李远涛(时为华东师范大学中国史学研究所硕士生)在信中向我推荐了谢老师。随后,我便写信跟谢老师联系(我至今仍然珍藏着恩师的回信),并且按照谢老师的要求,在信中附录了所发表作品的复印件。1996年秋,我回到母校华东师范大学,正式跟随谢师读书。事后,李远涛告诉我,之所以推荐谢老师,是因为我原先读书、治学、写作的路子有点“野”、不纯正,希望我跟随谢老师读书,可以入乎“正途”。通语云,“得遇良师,人生之幸”,此语信然。

1999年硕士毕业后,我又回四川工作两年,复于2001年秋返回母校,跟随谢师读博。2011年12月,我的博士学位论文《阴阳五行研究(先秦篇)》正式出版(书前有恩师所赐之《序》)。我在小书的《后记》中写道:“在跟随谢维扬师读书治学的六年中,谢师除传授给我们具体的知识、理论与方法外,最关键的是导引我入乎学术之正途,在眼光、思路与立意上予我以无穷的启示,此乃终生受益无穷之法宝也!谢师待弟子之敦厚诚恳,使我时常有‘如坐春风’之感,此又‘三生有幸’也!”俗话说,“以管窥豹,可见全貌”,此语信然。

恩师在传道、授业、解惑的过程中,往往是“倾囊相授”,希望学生能够“心领神会”。在与学生的交谈中,恩师有时会谈起自己在金景芳先生指导下、在吉林大学做博士学位论文(《周代家庭形态》)的感受与经验。比如,关于博士学位论文的写作进度,恩师曾经对赵灿鹏、黄爱梅和我说,自己当年所定的写作目标是每天一千字,并且提醒我们要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在与学生的交流中,我有时也会把谢老师的这些教诲与教导转赠给青年学子,并时刻提醒自己身体力行。魏象枢《寒松堂全集》有语云,“所谓老成虽远,典型尚存,岂非厚幸哉”,即此之谓也。

浓厚的学术魅力

有一次,李远涛(时为上海人民出版社编辑)回母校拜访谢老师,邀约我一道前往。事后,李远涛感叹道:跟谢老师聊天,谈的基本上是学问,尤其是有学生在场的时候。接着,李远涛又以开玩笑的口吻对我说:我以后来拜访谢老师,就不叫你陪同了。室友黄安靖(时为华东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硕士生)尝与吾等一道,旁听过谢老师的课程。课后,黄安靖对我说:在谢老师的身上,洋溢着浓厚的学术魅力。

古有言曰,“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学生们听先生一席言,感受最多的或许还是“厉”字为多。先生的身份是“学者”,本色是“学术”,“学术魅力”的自然流露,实属自然而然。引用《唐宋诗醇》的话说,“于意即随处自然流露也”。

严谨的学术精神

谢维扬先生的严谨,在学术圈、朋友圈是口耳相传,而且有口皆碑。谢老师在“谢门”微信群与学生们交流时,学生们随时随处都能感受到老师的严谨与细心。如果在留言时出现笔误,或者用词不当,谢老师都会非常认真地接着留言,特意注明刚才留言的“某某”词语当作“某某”词语。

比如,2025年6月16日,谢老师特意留言更正——“前发一条的‘成果分析’应为‘成功分析’。请各位见谅。”又如,2025年10月2日,谢老师又特意留言——“更正:前面回黄爱梅的一条中有‘为黄爱梅和所有同学们学习历程中的绝佳记录这些珍贵记录倍感骄傲’一句中‘这些珍贵记录’数字系赘辞,可删除。惭愧了,希各位见谅。”

凡此一点一滴、一言一行,都是老师“严谨的学术精神”的天然流露。学术与人生,在恩师身上浑然一体。程子曰:“仁者,浑然与物同体。”此语之于恩师,亦可谓信然。

温暖的仁者情怀

在严肃的学术之外,在谢老师的身上又不乏温暖、温情与仁爱。学生们寒暑假自老家返校,谢老师往往要询问学生家中的情况以及旅程的安全等。如果学生给老师带了一点土特产,谢老师往往要叮嘱学生“下不为例”——因为他知道,学生现在还是没有收入的“消费者”。相反,谢老师还要力所能及地“资助”学生。1997年,谢老师为我们三位学生(赵灿鹏、黄爱梅和彭华)分别“报销”了500元的购书费。对于作为纯粹“消费者”的学生而言,这无疑是“雪中送炭”;而“雪中送炭”所体现的,则是先生的温情与仁爱。在我的日记中,保存着这样一则记录:2021年9月16日,“早晨,打开手机,看见谢维扬师的微信留言:‘刚看到新闻说四川地震,成都有影响,你那里还好吧?’我迅即给老师报平安。”

在《燕国史稿》(2008年、2013年)的《后记》中,我曾经提笔写下这样的一段话语:“对于自己的学生,谢维扬先生是慈爱有加,关心我们的学习生活和个人成长;但对于我们的读书和治学,谢维扬先生却是丝毫也不敢松懈,要求非常严格、非常仔细,有时甚至是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读书、如何治学,勤勤恳恳,一丝不苟。每每回忆起我们师生相处的那些时光,我感悟到的既是油然而生的不胜感激,同时又是绵绵不尽的诚惶诚恐——毕竟自己的所获所得,距离先生的要求和自我的理想,直有千里之遥。”

韩愈说,“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在谢老师的身上,所流露的就是温暖的仁者情怀。古语云,“大仁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谢老师者,可谓身怀“赤子之心”的“仁义之人”!

先生往矣,风范长存!

心香花瓣,存续留艳。